贺雨呆呆地坐在办公室，王雁把评定职称补发的工资放在她面前，问“在想什么？连钱也顾不上领。”贺雨泪水盈盈，十分忧愁地说：“陈民坚决不同意我抚养欢欢，法院说如果我想不出新的理由，将不支持我的请求。”
　　六年的时间里，贺雨的生活经历了难堪的急剧变化；欢闹的婚礼，女儿的出生，史丹的插足，陈民的变心，直至家庭破裂。三个人同在一个医院工作，陈、史二人竟不顾婚姻道德，社会舆论……。“唉！”贺雨摇摇头，急于挥去不愉快的回忆。“请位律师帮帮忙，怎么样？”王雁探询地说。
　　两天后，在北京青山律师事务所，李莉英律师正倾听着贺雨的诉说：“……离婚时我心身俱损，几乎丧失了生活下去的勇气，没有地方住，暂住娘家，谁料，我母亲又患了中风症。那时欢欢才两岁，我实在是没有办法，也没有能力来抚养她。现在，一切都过去了，我的心情已很平静，生活也恢复了正常，有了自己的住处。我知道，陈民并不关心孩子，他把欢欢扔给爷爷奶奶。史丹现在已怀孕，我向法院提出抚养欢欢的请求，因为我爱她，她才只有五岁，她需要我。可陈民坚决不同意。”说到这，贺雨已是满面泪水。“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，每次我去幼儿园看欢欢，每次我送她回爷爷奶奶家，她总是哭着问‘妈妈，我为什么不能跟着你？’你知道吗，我的心都要碎了。李律师，求求您，帮帮我……。”颤抖的声音哽咽在喉头，贺雨再也说不下去了。
　　“我知道，我懂得你的心情，”李律师的声音柔中有刚，她的眼神含着强烈的感情：“我会尽我的一切力量来帮助你，”
　　李律师眼光锐敏，思想有序。她的工作信条是找问题的实质，依法办事，尽一切可能去争取胜利。她认为眼前这个问题，出发点应当是孩子的利益，谁能使孩子幸福地成长，就该由谁抚养。她的方法是迈开双腿深入群众，掌握第一手材料。于是她先到法院阅卷，提请法院暂缓判决，争取时间做工作，这一请求得到法院支持。随后，她来到了贺雨工作的医院。
　　在医院，院长告诉李莉英，贺雨为人正派，事业心强，很爱孩子，有抚养孩子的条件。陈民作风轻浮，与史丹结婚后生活并不平静，虽然陈民到处宣扬孩子是由他带大的，但实际上，孩子是由爷爷奶奶照顾的。
　　王雁找到李莉英，热情地提供情况：“我了解贺雨，她很爱欢欢。以前，陈民曾不止一次地让我给贺雨带话，‘她不是爱欢欢吗？快接走吧！’。”
　　贺雨的另一位同事张方愤愤不平地对律师说：“陈民不同意孩子跟贺雨不合情理，想当初，贺雨是没有办法才让欢欢跟他。可陈民并不关心孩子，他曾说过：‘史丹说了，那个小崽子我想管就管，不想管就不管。’现在陈民又到处散布说贺雨是为了敲他25块钱的抚养费，想发财，才要孩子的。您说这不是存心与贺雨母女做对吗？”
　　经过一段时间的走访，对贺雨及陈民的为人，生活状况，对孩子的感情，李莉英有了全面的了解。“下一步怎么走呢？”她思忖着。
　　一个细雨蒙蒙的下午，年逾六十的李莉英骑车来到了幼儿园，一个五岁的小姑娘跟着老师来到李莉英面前。
　　“你是欢欢吧？”李莉英微笑着问。
　　“嗯。”小姑娘点点头。
　　“欢欢，我是律师，是你妈妈的朋友，你愿意和我聊聊天吗？”
　　“嗯。”小姑娘又点点头。看着面前这位胖胖的老律师，她觉得她象个慈祥的奶奶。
　　“欢欢，如果爸爸妈妈都来接你，你愿意跟谁走啊？”
　　“跟妈妈走。”
　　“要是爸爸不让呢？”
　　“那我就赶快逃走。”
　　“爷爷奶奶好不好？”
　　“好。……可，我想妈妈。”
　　“你的新妈妈对你好吗？”
　　欢欢把脸转向一边，呆呆地不出声。然后她转过脸，看着李莉英，噙着泪说：“我要我妈妈！”
　　“好孩子，我会帮你的。”李莉英轻轻地说。紧紧地握着孩子的小手。
　　“欢欢现在成了爷爷奶奶的心肝宝贝，恐怕舍不得让她走。”老师对李莉英说。
　　“是啊。”李莉英懂得老人疼孩子的心。哪个爷爷奶奶不爱孙女呢？可是哪个孩子不爱妈妈呢？而哪个妈妈离得开孩子呢？
　　第二天，李莉英同贺雨谈了很多，谈爷爷奶奶这几年照顾欢欢的辛苦，谈两位老人对孩子的感情。
　　“去看看两位老人家，”李莉英对贺雨说，“感谢他们对欢欢的抚养，告诉他们即使欢欢回到你身边，也还是爷爷奶奶的小孙女，会经常去看望他们的。”
　　离婚前，贺雨与两位老人的关系很好。可这次要谈接走孩子的事，使她有些犯难。她还是买了点心和水果去了，经过交谈，两位老人说：“我们一时离不开这孩子，给我们时间考虑考虑。”
　　几天以后，李莉英亲自登门拜访了两位老人。欢欢的爷爷显得心情很沉重．奶奶也是默默无语。
　　“这几年，”李莉英柔声说：“为了欢欢，你们很辛苦，我知道你们爱她，舍不得她。”
　　“唉！”欢欢爷爷重重地叹口气，“儿子不争气呀！李律师，您不用说了，我们也想过了，俗话说，瓜儿离不开秧，孩儿离不开娘，我们也是这把年纪了，一切为了孩子着想罢，只要对孩子好，怎么做，我们都同意。”
　　“贺雨是个好孩子，”这时欢欢奶奶开了口，“只是怕……”
　　李莉英知道两位老人担心什么，笑笑说：“放心吧，贺雨现在的对象人很好，我了解了情况，他为人很朴实，也很喜欢欢欢。”
　　两位老人露出了笑容，说：“您想得可真周到，太感谢了。”
　　在法庭上，李莉英向审判员介绍了情况，她又对贺雨和陈民说：“虽然离了婚，可是你们仍然是孩子的父母，应当一切以孩子的利益为重，任何呕气，用孩子惩罚对方的行为，只会伤害孩子幼小的心灵，贺雨爱孩子，她会使欢欢幸福的。”
　　最后，陈民在事实面前低下了头：“好吧，我同意贺雨抚养欢欢。”
　　法院很快发出了调解书。
　　幼儿园门口，欢欢高高兴兴地对爷爷奶奶说：“再见，爷爷奶奶，我会常来看你们的。”
　　一个多月以后，李莉英又来到贺雨的家，大红的喜字贴在门上，欢欢亲亲热热地倚在她的“新爸爸”身边。看到李莉英，孩子张开手跑过来“李奶奶，你真是我的好奶奶”。
　　此时此刻，李莉英突然觉得眼眶里充满了热热的泪。